“我没有实地去看过,所以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凌夙诚一如既往的措辞严谨,“结束这个话题吧。”
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略带警告色彩的提醒,元岁在黑暗之中紧张地咬住了嘴唇。或许是自认为摸透了对方的好脾气,自己最近确实太直白放肆了。
但没等她在心中自省完毕,凌夙诚居然主动开口调转话题,缓和了骤然严肃的气氛。
“今天翟一文正式进入二组工作了。”
——为什么这话反而更让人紧张?元岁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小声问到:“他没拿您撒火吧……?”
“他让我转告你,‘下班后别溜得太快’。”复述这句话的时候,凌夙诚的语气有点微妙,“你昨天做什么了?”
这话简直就像是成人版的“有种放学后别跑”,太像是小孩子公开约架时的幼稚宣言。即便是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此时的动作,元岁还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什么的……他没惹您生气吧?不,您应该还不至于……总之您要是受不了他,尽管跟我说,我帮您出气!诶,怎么听着有点奇怪……您觉得他在工作方面表现的怎么样?”
安静地听完这啰嗦的一大堆,凌夙诚回答地非常实事求是:“别的还看不出来,不过他至少要比你会整理和摆放文件。”
“感觉您对此默默怨念很久了的样子……”元岁说的有点心虚,“至少我可以保证,他在高效处理琐碎的事情方面相当有一套,而且很细心,又会主动承担责任。除了脾气差了点,我还是愿意和他共事的。”
“你们认识很久了。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个性吗?”
“噗。”尽管知道这一声笑非常破坏气氛,元岁还是没能憋住,“你们这类过分讲究礼貌的人,都是这么含蓄的表达不满的吗?昨天业小姐也问了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业小姐?”
“业双双小姐。您应该听说过她吧,名誉市长的女儿。”
“比起她在学校里伦理学方面的学术成就,她致力于发展船内公益事业这一点更加有名。”
“……您应该非常适合去报社撰写官方宣传。”元岁忍不住诚恳地评价到,“因为上次被翟一文偶然间救过一命,业小姐最近对于他最近好像一直都抱有奇妙的好感。除了时常主动去医院照顾陪伴这位活得像是孤家寡人似的前警察,甚至在被他多次恶语相向之后,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再送上去挨骂……我觉得这种精神实在是太难得,甚至有点感动,昨天就顺便顺水推舟了一把……”
“‘顺水推舟’?”凌夙诚瞥了一眼正发出微弱荧光的ID显示屏,确认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这样合适么?”
“您是在质疑我通过夸大事实的方式把业小姐往火坑里推吗?”元岁笑得更开心了,“放心吧,我告诉她的,绝对都是实情。回到您最初的问题,翟一文小时候岂止不是现在这个随时都骂骂咧咧的样子……实际上还有点,呃,说的委婉一点,女性化?”
“嗯?”凌夙诚拨开障碍物的动作一顿。他头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您没发现他其实长得挺不错的么?虽然现在在他的刻意下晒得太黑了。”元岁渐渐说到了兴头上,很轻易地就无情揭穿了翟一文的黑历史,“他小时候长得特别……漂亮?平日里又特别喜欢种花种草,还有烤面包啦,刺绣啦这一类完全没有男子气概的事情,所以基本上只能和女孩子玩儿在一起——我小时候都是把他当成‘姐姐’的!”
“稍微有点难以想象……”凌夙诚很克制地表达了怀疑。
“我可一句都没瞎说,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元岁瘪了瘪嘴,情绪忽然又有些低落,“那时候我爸爸都还在呢。因为翟一文的爹和我爸爸是一个组的,所以我们两家人熟的不得了。我记得我有一次生日的时候,还收到了他自己包的漂漂亮亮的插花!直到现在,我也经常拿这件事恶心……啊不,笑话他。”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察觉到对方似乎稍微有点抵触提起这件事,凌夙诚半途改口到,“如果涉及到太私人的事就算了。”
“没事,反正昨天我也这么跟业小姐说过了。”
“这……合适吗?”
“从结果来看,他应该谢谢我的多嘴——诶!”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元岁扶着一只反应极其迅速的手站了起来,“报应来的这么快的吗?”
“是我分心了。”主动肩负清理路障的凌夙诚相当任劳任怨。
“不不不,是我自己不看路啦。不过我有点意外,原来您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听我扯这些八卦吗?”
“毕竟话题的中心是我的新下属。”
“您真是模范上司。”元岁低着头由衷地称赞了一句,顺便将一小块儿砖石踢向墙边,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说到,“我俩的父亲是死在了同一次任务里。”
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凌夙诚试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想做个安静的听众。
“但是,我俩当时面对的境遇却完全不同。因为我的父亲是军队清点的‘英雄’,所以我家里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实物抚恤和问候……可他家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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