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夜静静望着眼前单手抚胸向他行了个西戎礼节的男人。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向我效忠么?”
乌禅胥直起身,黑袍在寒风中猎猎飘扬,“我说是,你相信么,十二翟王?”
“哼,”淳于夜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且不说禅院的人总是满口谎言,他的父王还尚未衰弱到能被子侄轻易杀死的程度。
乌禅胥就算想站队,还太早了一些。
“禅院的人,从生到死会效忠的只有一人。”乌禅胥走到他身边,含笑开口。
“翟王殿下应该不希望下一次见到我,是我的皮在刑堂的旗杆上飘扬吧?”
如此残酷的刑罚,从他口里说出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轻描淡写。
淳于夜目光深了深,“你真是个疯子。”
疯到他完全不明白乌禅胥到底想要什么。
他弟弟乌禅闾和他比起来简直单纯的就像个傻瓜。乌禅闾想要钱,想要地位,想要女人,害怕疼和死,所有的欲望都藏在眼睛里,相当好拿捏。
但乌禅胥不一样,他不怕疼,不怕死,不娶妻,不生子,不爱钱,不贪恋权势,让人琢磨不透。
“我有时候在想,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禅院。”
淳于夜淡淡开口。
当年曾经迫害过乌禅一族的人,在乌禅胥成为天阶后已经被他斩尽杀绝。以乌禅胥的心机和禅院主人对他的信任,他未必没有那个本事脱离禅院。
“我为什么要离开?”
乌禅胥眉开眼笑,“只有在禅院,我才活得开心,才能得到乐子。”
他眼中都是疯狂的笑意,“我还没看到最让人兴奋的那一刻,怎么会走呢?”
“疯子。”
淳于夜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但旋即消失。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乌禅胥?
淳于夜碧瞳闪了闪,“你说的最让你兴奋的时刻,是在什么时候?”
能让这般变态兴奋的事,是什么?
“谁知道呢?”乌禅胥陶醉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但我有一种预感,那个时刻就要来了。”
淳于夜握着刀的手指收紧。
乌禅胥笑着看着他,举起手中金杯,“殿下,你还年轻,有很多快乐你还不知道。”
“哦?那你最近的快乐是什么?”淳于夜淡淡问道。
“比如说,我就很想看到你成为白狼王,把前秦公主搞到手的模样。”
乌禅胥的眼神迷醉极了。
“嬴帝的后人成为淳于氏的王妃,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淳于夜闻言瞳孔微微收缩。
下一刻他不怒反笑,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你觉得那可能么?”
乌禅胥眼中精光大盛,他向天空张开怀抱在雪地上转了个圈,凑近淳于夜的面庞,鼻尖抵在他脸上的铁面上。
“怎么不可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如果这地方只剩下你们两人,那么殿下,你有没有信心能得手呢?”
“你在说什么疯话。”
淳于夜的碧瞳越发深邃,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春华和昭华不会离开她左右。”
有那两人在,他暂时还靠近不了嬴抱月。
“他们会的,”乌禅胥大笑起来,目光看向远处高高耸立的山峰,“殿下,你有没有发现,她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淳于夜一愣。
乌禅胥向他伸出两根手指。
“马上,就只剩两个了。”
……
……
“宋谦!”
宋谦一个趔趄跌倒在云梯之上,嬴抱月猛地停住脚步。
“我没事,”宋谦哆嗦着想爬起来,胸口却忽然一阵窒息,再次跌倒在石阶上。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浑身像是着了火。
就在他绝望之际,搭在石阶上的手传来一股凉意。
嬴抱月在他前面一阶蹲下了身,手探到后面,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抱歉,”嬴抱月背对着他,“我不能回头。”
“你这么做是对的,”宋谦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脸颊,他瞥了一眼石阶下的深渊,又仰头看向天上昏暗的天色。
在赵光脱队后,他们从黑夜走到了白天,又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这将是他们在西岭雪山的最后一个夜晚。
等到下一次天亮,他们就会迎来到达西岭雪山的第六天。
在上山之前前,慕容飞澜说过高阶大典只举行五天。
严格意义上,他们现在已经超过了最终期限。
但云首峰上已经没有了其他参加者,期限也失去了意义。
之前陈子寒通过风法传来了慕容飞澜送来的消息,后辽朝廷已经决定,这一次高阶大典取消最终期限,什么时候有人最先到达云首峰峰顶,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可惜,他看不到这一刻了。
宋谦剧烈咳嗽起来。
“宋谦?”
嬴抱月紧张起来,手去摸他的脉门,发现他的高山病已经相当严重了,再不下山恐有生命危险。
“殿下,我没事,死不了,你可千万别回头啊。”
走到了这里,所有人的体力都快耗尽,从一个时辰前开始,嬴抱月也开始不断摔跤。如果她再回头被这石阶下的力量拽下去一次,恐怕连她都无法再挣脱了。
宋谦咽下嗓子里的腥意,抬头看了眼门神一般站在嬴抱月身边的李稷和姬嘉树,微微松了口气。
有这两人在,至少嬴抱月无法乱来。
“宋继子,”李稷察觉到宋谦的视线,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宋谦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能是我眼花了,”宋谦揉了揉眼睛,指向侧面的一个方向,“这云梯是不是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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