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上的车驾远去了,翠华渺渺,尘埃落定,禁军便移开御道两侧隔离用的红漆杈子,刚才连咳嗽也落不下一声的禁街立时变成了喧闹的自由市场,贩夫走卒,士林百姓无不盼望着大宋官家再次归来。
一路西行来,初时身侧军队并不多,很快便进入淮西境内。但也就是从这日开始,盘踞在整个淮河两岸地区的各路大军随着御驾发出的消息,全线动员开来。数以万计的兵马各统制官的带领下开始行动。
三衙分为殿前司、侍卫步军司,侍卫马军司,其中侍卫马军司驻扎在建康,其它两司驻扎在临安,从中抽调的三万人马,分批陆续汇集到淮西,合称“御前军”,赵召夫、吕文德被委以重任分别任御前军都统制、副都统制节制各军。
十一月十六日,官家进入庐州,两淮制置使赵葵前来护驾。
过几日,皇帝将车驾留在了庐州,换上便服率大队人马进入光州,此时加上本就属于两淮制置司的数万兵马、淮河北岸的马慎行忠义中军,大宋淮西一带的总兵力已经接近十万。
前方斥候来报,蒙军攻打蔡州已经一个多月,攻入了西门外城,但双方相持不下,粮草补给都已经不足。官家闻言,立刻下令发两淮兵马三万,御前兵马两万,共五万兵马渡河入息州,而息州的忠义中军统制马慎行则收到官家的旨意,立刻出兵蔡州观战。
十一月二十二日,蔡州城南面城楼上的望楼上,一个斥候慌慌张张跑下来禀报,在城外柴潭南岸蒙军营寨的后方,忽然涌出了一大群此前没见过的军队。他们的旌旗、甲仗,都比蒙古军齐整,鼓角节奏也大不一样。许多士兵身穿绯、紫两色的号衣,还绣有特殊的番号。
负责蔡州城南面防御的是乌古论镐,他收到紧急报告,慌忙登上城楼勘察。凭借多年镇守蔡州经验,乌古论镐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何方军队。他面色煞白,声音颤抖:“快……快去禀告圣主,这……这是宋军来了!”
宋军来了,当然不是来救金军了,目的已经一目了然了。
蒙军也颇受震动,首先,粮草就要耗尽了,而这小小的蔡州城却屡攻不克,肖乃台再次提议劫掠宋军军粮,但宋军防备森严未能给他们机会。
更令蒙军众将担忧的是,几波哨骑出去探查,居然发现大批宋军在北渡淮河,人马至少四五万,再加上息州已经陆续抵达的忠义中军一万五千,宋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蒙军。
故此蒙军撤出了蔡州城外柴潭南岸的那一大片空地,宋军倒是不客气,进入蒙军之前的营中,接着大量木料、器械从息州运来,在营外装配,做出要大举攻城的势态。但总体而言,宋人只是不断在稳固后路,并做必要的战略支撑,也没有立即攻城。
蒙军众将怒了,宋军打造攻城器械,就是明显觉得金军打不下蔡州,不由进攻得越发猛烈,可城中金军自从见到宋军出现后,担惊受怕了一阵。但见宋军并没有与金军一同夹击蔡州,不由再次振奋,连续击退了几次蒙军的进攻。
十二月三日,又有数万宋军出现在蔡州外,蒙军粮尽,塔察儿感觉大事不妙。
“报,西面也出现一支宋军骑兵,三千人上下,应当是先锋,后面还有步兵,人数未探明,打的是唐州忠顺军的旗号”一个哨骑进帐中禀报。
塔察儿眉头紧蹙,昨日除了南面的忠义中军之外,又从东面来了数万宋军,打的是两淮制置司赵葵的旗号,还有大宋御前军的旗号。今日从唐州来的忠顺军统帅孟珙之名他也听说过。
蒙军不足四万,而宋军照这个增兵速度,至少七八万是有的,而且据哨骑探查,这些宋军的披甲率很高,都是精锐。蒙军兵力远远处于劣势,况且蒙军之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河北汉儿兵,野战能力比纯正的蒙军骑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过几日河水就要结冰了,更利于骑兵冲击!”肖乃台道,“两淮宋兵马胆怯,不堪战。我率兵冲一阵!”
“问了当地的向导,蔡州结冰期就十日上下,有的时候还跑不了马。”张柔摇摇头。
淮河平原水道密布,现在是冬季,河水结冰期比黄河流域短得多,宋军若是利用水道密布来阻挡蒙军北上,蒙军将会很难受。
“咱们东、西、南三面都有宋军,归德的宋军要是包抄咱们的后路,那可不妙。”史天泽看着塔察儿,退兵两个字却生生忍住没说。
他与张柔麾下步兵多居多,万一战败,塔察儿与肖乃台的骑兵可以快速脱离战场,而步军恐怕就得成为被屠杀的对象,归德之战董俊就是这么战死的。
“军粮最多支撑十日!”张柔低声道,“哪怕攻下蔡州城,城中的补给也是有限。”
“你们想退兵?咱们辛苦攻城这么多时日,消耗了城中多少兵马,眼看就要破城,就这么撤走,坐视宋军拿下蔡州?”肖乃台怒了。
“蔡州坚城,没那么容易破!”史天泽摇摇头。
“宋军派了使者过来,名义上是来增援,可粮草不借,反而有包围我军的势态。必然是想趁咱们与金人两败俱伤,他们从中得利,就如三峰山一般。”张柔咬牙道,这些日子攻城,他的汉军损失最大,心中也是不甘。
“咱们打不下蔡州,凭什么宋军打得下蔡州!”史天泽道:“先求补给,只要有了补给,咱们随时可以再来,或可以先退一阵子,把蔡州留给宋军,待他们攻城僵持不下的时候,咱们再出击,何如?”
帐中众将都是久经战阵,都明白这是个可以让大伙儿下台阶的说法,比直接说撤兵来得体面些。
塔察儿点了点头,“步兵先撤,咱们看看宋人怎么攻城!等咱们补给后再回来,无论城里的是宋人还是金人,到时候都给屠了。”说是这么说,但作为主帅,他心中知道,一旦退兵,短时间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远处,宋军的营地里,两淮制置使赵葵的旗号在中军大帐中竖立,但中军帐中作主之人并非是赵葵,而是大宋官家赵与芮。
此刻他正与众将研究着各路斥候的密报,想着接下来的决策。
“蒙军粮尽了,支撑不了几天,必定是要北上。”刚刚抵达前线的都统制孟珙声若洪钟,这短短两年来,他立下无数战功,意气奋发。
官家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有武仙的消息?”虽然身在河南,但陕西的局势他也时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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