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空是深邃的蓝色，白云飘在四周，如仙境一般，吕小乙的手指不自觉地滑动，飞艇的速度和方向都有了微妙的改变。
“统领，咱们回去吗？”身后一个飞卒问道。
“翻过前面这片山崖再看看。”吕小乙看着前方山谷，轻轻说道。
身后的飞卒闻言一惊，飞艇只适合在开阔之地飞行，在龙门内密集的山谷之间可不容易，除非是三峰山那种开阔的山谷。
吕小乙至今依然记得他第一次操控的那艘飞艇，从莱州城头飞出轰击蒙军军营，最后返回时半路坠地。如今飞艇的技术已是今非昔比，无论是操控便利还是飞行时长都比之前要大幅提升很多，可飞行的高度依然不够理想，强行飞入山谷很容易撞上山崖。
那些工匠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官家在三峰山说过一次，说是越高之处什么空气稀薄，浮力不够，吕小乙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每次他操控飞艇外出探查敌情的时候，总是想知道，若能飞到高处云层之上，究竟是什么样子。
飞艇进入一片阴影中，从两山之间缓缓穿行，吕小乙操纵着机括，身后的飞卒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只怕飞艇一个不小心撞上山崖，他们两人便会粉身碎骨。
他们是二月从山东过来增援河南，二月中宋军收复汴京、郑州，二月末两淮制置使赵葵率两淮军、马慎行率领忠义中军两路一齐兵发汜水关，打算攻下汜水关去取洛阳城从而收复河南全境，但汜水关蒙军也布下重兵防守，又用上了大名砲和绳索牵引的飞艇，宋军已经攻击了十日，依然未能破关。
官家留在钧州，身边有二万御前军继续屯守，而京河制置副使张惠也率步骑混合五千前来助战。
宋军一直担心蒙军除了死守汜水关之外，还可能派一支偏师走龙门渡伊水，向南插入南阳盆地截断补给，或者向北，包抄攻打汜水关的宋军，故此官家又分出五千御前军扼守龙门以南，以备不时之需。
御风营的十几艘飞艇也被派出至各处探查，防备蒙军骑兵突袭，龙门地势险要，对飞卒的要求太高，这任务便由吕小乙亲自执掌。
穿过两山之间，飞艇之前豁然开朗起来，前方地面上伊水波光粼粼，春日里流水潺潺，四周草木繁茂，吕小乙只觉天地平和静谧，哪有什么敌情。
“统领，咱们该回去了吧。”身后的飞卒有点不安地说着。
“好吧。”吕小乙点点头，熟练地操纵着飞艇的机括，飞艇没有动力，完全靠风力飞行，速度也不快，故此驾驶飞艇若要转向，必须不断爬升或下降捕捉各个方向的气流，这样才能在空中转身。
吕小乙刚刚准备爬升，眼角处忽然看到远处的一点烟尘，开始只是一点，但渐渐形成一股，由远及近。
那股尘烟的形状他很熟悉，必须是大量骑兵纵马才会扬起的尘烟。他心头一凝，指着尘烟的方向低声道：“有敌情，绕过去看看。”
身后的飞卒也已经发现了异样，忙应道：“好。”并从座位边取出了望远镜，向前查看。
那些烟尘隔了数里之外，随着他们不断向前，但被山路所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尘烟也越来越近，此刻飞艇离那股烟尘上方已经不远。从空中看去，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那是一支步骑混合的部队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快要将前方整个山谷都填满了。
吕小乙微微皱了皱眉，默默地算着敌人的数目，身后的飞卒已经快速报数：“大约有三万人，骑兵占了大半。”
飞卒除了能操作飞艇作战之外，更多是替代斥候得侦察，宋军缺马，合格的哨骑可没有蒙军那么多，故此飞卒目力也要求极高，估算敌兵数量是飞卒必备技能。
吕小乙点点头，这个估算的数字与他的基本相符。地面上的敌军也有人也发现这支空中的飞艇了，有骑着马的蒙卒对着空中指指点点。
“居然有三万人。”吕小乙眉头紧锁，他知道防守龙门的御前军只有五千御前军，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兵马的突袭。
他拉动机括说道：“咱们得尽快回去禀报！”
※ ※※
“三万人？”
赵召夫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都溅了一些在几案上。钧州府衙最大的屋子被皇帝作为战情室，日常军务都在此处商议。作为御前军都统制的赵召夫，他当然知道麾下那五千步军的战力。
“吴彭那五千兵马拦不住蒙军！”赵召夫焦急起来，将茶杯放到桌上，“你立即随我去见陛下，咱们得马上出兵，迟了就来不及了。”
“现在发援兵应当还来得及吧？”吕小乙不安问道。
“援兵也不足！”赵召夫摇摇头，“钧州城中只有咱们御前军一万五千人和张惠的五千兵马，还需分兵守卫钧州护驾，兵力不足。”
“钧州无需守卫！全军出城！”门帘一挑，皇帝带着一众文武走了进来，屋内众将连忙上前施礼，皇帝摆摆手，招呼他们来到墙边对着舆图，冲吕小乙问道：“你估计蒙军几时出龙门？”
“按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快今日黄昏前便可出龙门！”
皇帝颔首，立即吩咐身边一个宦官，“你去快马去见吴彭，传朕口谕，令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等待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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