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木栅被蒙古人抢下。顺着这个突破口,孛里海麾下的精锐蜂拥而上。百十名宋军立刻从临近处涌了过去,长抢挥舞,将率先杀入的几个蒙卒全部捅成了筛子。
可没等宋军为短暂的胜利发出欢呼,临近城墙的一段木栅的后方,破甲箭雨点般抛射过来,将猝不及防的这百多名宋军射成了刺猬。
这么近的距离,蒙军精锐的破甲箭终于发挥了威力,武装到牙齿的宋军披着铁甲,依旧无法抵挡,最后一段木栅也被蒙军占领。
但宋军依旧没有退后,十几个宋军提着长枪开始反冲锋,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也让孛里海心中震撼,随着他一挥手,羽箭腾空而起,前面来不及举起盾牌的十几个宋军士卒晃了晃,软软倒下。
但更多的宋军士卒冲上来,奋起还击。但没过多久,他们很快也倒下了,身体上插满了黑色的雕翎。但新一批宋军继续冲上前,举起了染血锋刃。
那是吴彭亲自领着几百亲兵杀了出来,直冲孛里海将旗之下。
“随我杀了那个敌将!”吴彭喝斥道,“马革裹尸,以报君王!”
麾下的亲兵也齐声大喝,如钢铁洪流挥舞着长枪直涌过去,他们人人披着甲胄,汇聚在一起,如移动的钢铁堡垒,与孛里海的精锐撞在一处!
宋军虽然还能保持住士气,但战列不过维持了短短一瞬,就已经崩溃。吴彭挥舞着长枪,瞪着双眼大呼酣战,却已经无力回天。
孛里海亲自带着十几个亲卫挥舞着兵刃逼近,周边宋军纷纷倒下,吴彭身边已经不剩一人了,一矛此过来,却被孛里海一把夹住,长枪在他肋下盔甲中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孛里海抢身而上,挥刀直下,一刀斜肩带背劈了下去,吴彭人头顿时冲天而起,鲜血喷涌而出!
统领战死,没了主心骨,宋军终于开始溃败。
“杀光这些宋人,一个都要不留下!”孛里海大声喊叫,鲜血染得他满面凶悍。
“宋军终于溃了,早些让孛里海这么冲杀,不就早就吃下这些宋人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多伤儿郎们的性命?”一个将领在塔察儿身边道。
塔察儿淡淡一笑:“你知道什么,这支宋军战力不行,但韧劲还是有的,人人披甲,躲在工事后面,那不是轻易吃得下的,前面好容易才将他们耗到了极限,孛里海才能一举拿下…………战阵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什么时候能让我上去玩两阵?”那个将领哧笑了一声,显得十分轻佻。
塔察儿面色一沉:“阔出,你哥哥贵由和阔端都带兵打过仗,但都不会冲锋陷阵,你若有差池,某如何向窝阔台汗交代,某还是要看着你的安危的。”
这个叫阔出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窝阔台的第三子,窝阔台长子贵由、次子阔端都表现出一定的军事天赋,故此很早便在军中崭露头角。阔出也想在军中立功,却一直没有机会。窝阔台觉得他身体单薄,想让他学理政,他却只喜欢五枪弄棒、带兵打仗。
这次他想参与西征却没有得到窝阔台的首肯,只能来河北缠着塔察儿要一同南下作战,塔察儿拗不过,只能将他带在身边,但冲锋陷阵却不敢让他去。
阔出一挥胳膊,笑道:“某哪里需要人看着?如此战阵,某又不是没见过!塔察儿,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宋军败了,你让不让我上去!”
塔察儿看看天色,叹息一声:“宋军已经败了,你想上就上罢!屠灭这支宋军,咱们就杀出龙门,三万大军齐齐出阵!说什么也要将这些宋人击败!不然此次河南之战,咱们白白消耗了数年,最后给宋人占了去,你说气不气人!”
“可不是吗!”阔出笑出了声,“你们日日说金人不堪战,宋人更羸弱,今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堪。我去杀几个宋人,让兵器见见血。”
塔察儿蹙眉道:“你想带兵打仗也行,但不必冲在最前面,手刃敌兵是麾下儿郎们要做的事情,指挥作战才是将领,你要明白其间轻重,咱们为将,都是为了全军胜局,为的将来大计,为的是大汗宏图!”
阔出笑道:“指挥作战,你们说我比不上贵由、阔端,不让我指挥,上阵杀几个宋人也这么啰嗦,那我还有什么乐子?”
言罢,他再也不理塔察儿,一提缰绳,掉马回了自己的队前,举手连摆,身后数百亲卫武士随着他一同向前,去追杀宋军的败兵。
张惠是在黎明之前首先赶到龙门外,将一股散落的蒙卒围歼,遇到了少量的溃兵,惨况令他震惊,五千御前军几乎全被屠灭了,到处都是御前军的尸体,吴彭信守了他对皇帝的忠诚与诺言,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张惠立即派人将消息传回,自己则带兵进入山谷迎战,争取给后方一万多兵马列队迎敌的时间。
吕文德率领的三千精锐先到达龙门山谷口,便开始列阵,接着到达的是楚万龄的新军,他们匆匆在阵后布置火炮,十六门火炮依着作战序列排开。
再后方的御前军陆续赶来,在将官的带领下列队。
赵召夫心中着急万分,张惠五千兵马算得上是精锐,吕文德的三千兵马是他以当年平叛的一千多老卒为班底在御前军中打造的精锐。目前只有这两支兵马堪战,但这也仅仅八千战兵,与蒙军三万比起来相差太远。至于剩下的一万余御前军,赵召夫没有信心。
官家也到了,一众文武围在周边,由崔棱率领着数百班直拱卫着。
“把金吾纛旓竖起来!”官家吩咐。
身边文武臣子闻言大惊,吴潜脸色煞白:“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官家手持马鞭,在御马上镇定自若:“两军相遇勇者胜,如今王师无论兵力、战力都处于下风,山谷之中飞艇又无法作战,此战所依仗无非是火炮与士气。”
他环顾四周,“竖起金吾纛旓便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身后便是朕,朕与他们一同在此,一同作战。”
吴潜等人还想再劝,官家摇摇头,“此战若是败了,朕也逃不走,不如乾坤一掷,一战定输赢。”
“鼓舞士气之后,还请陛下收起金吾纛旓!”吴潜又劝。
官家微微点头,不再言语,他缓缓下马,伸出双手让身后班直给他套上一层重甲,目光,却始终迎向远处山谷之中。
号角声中,金吾纛旓缓缓升起,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宋军阵中爆发出如震天的吼声,无数马上马下等候号令的宋军将士们都回首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尽管连夜奔袭,但几乎人人都感觉有热血灌入脑仁,就连方才一些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御前军士卒此刻也如打了鸡血一般,一跃而起。
他们都知道,官家要与他们并肩作战,要带领他们,击败来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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