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殿人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到了齐王身上,他皱了眉起身,站到了四哥泰王的身边恭恭敬敬道:“儿臣先替母亲向母后请罪,母亲她护子心切,乱了规矩,一切惩罚当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承担。”
见沈席君不以为意地道了声“无妨”,萧靖文又道:“至于主祭一事,靖文上有四位兄长,且人人于国于家有多建树,论资排辈是怎么也轮不到儿臣的,儿臣惶恐,不敢作这非分之想。”
沈席君懒懒地抬目,轻道:“那么照齐王的意思,是推荐泰王主祭咯?”
“不然。”萧靖文终于抬起头,疏离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些许肃杀之气,“儿臣以为,主祭一职,太子责无旁贷。没有谁……有资格取代太子。”
“没有人能取代太子吗?”沈席君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淡漠的鄙薄,“那么麻烦齐王告诉本宫,若是大葬当日太子还不出现,葬礼该如何继续?若是皇上归葬之后太子还不出现,我大魏的这个家,该由谁来当?”
沈席君的责问一句响过一句,到了最后,已然有了几分凛冽的气势。齐王一时语塞,低头思量半晌,而后决然抬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儿臣用身家性命担保,到父皇大葬之日太子再不出现,儿臣倾尽全力,也要将太子带回至他该在的位置。”
在静贵妃几乎抑制不住的惊怒声之中,泰王也缓缓应和道:“六弟所言极是,儿臣也愿在母后跟前起誓,定要将太子及时寻回,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沈席君浅浅地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两位前日里还于城下刀兵相向、而此刻却并肩而立的天皇贵胄,玩味了半晌之后,才一耸眉,轻道了一声:“但愿如此。”
泰王和齐王兄弟二人未曾对视,却极有默契地齐齐落座,连动作都没有差了分毫。沈席君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瞥了眼二人刻意回避的尴尬眼神,在心底有了判断。在皇位之争几近白热的此刻,能压制住他二人如此的,除了那个隐身幕后的皇太子,不作他想。
这个不问朝堂政事的太子在动了真格时,有着不输于他武功的凌厉手段。
可惜……沈席君在心底冷冷笑道,萧靖垣你所极力回护的兄弟之情,却正是我击溃你的绝佳利器。
又过了一日,京郊来报,皇七子晋王也快要抵京。晋王此行带来的人马不多,想来是已然得悉了先前泰王和齐王的冲突,不愿造次。
沈席君在坤宁宫接见了远道而来的一行人。三年未见,昔日的少年已经全然脱去了青涩的模样,晋王萧靖荣于廷前沉稳自若、进退得体的模样,让淑贵妃看得嘴角含笑,言谈间不住地笑出声来,满面是遮掩不住的欢喜。夜筵之后,沈席君特许晋王留宿淑贵妃的翊坤宫中,却独自留下了晋王妃——如今已育有一双儿女的莫菲儿。
或许是隔了太久的时光,如今的莫菲儿眉眼温润和煦,已经没有了当年飞扬跳脱的活泼劲儿,在沈席君面前也甚是矜持。
西暖阁内,思言在吩咐人添置着床被,沈席君笑着捏了捏莫菲儿紧握着的双手,轻道:“怎么了,以前随意上我床掀我被子的菲儿,现在都不愿意陪姐姐睡一晚了?”
莫菲儿抬起眼睛,尴尬地一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儿臣那时不懂事,娘娘还是莫要再提了……”
沈席君谈谈地笑道:“是啊,老人家才总爱提些过去的事,我啊,眼看着也快老了。”
“皇后娘娘正值青春、大好年华,自当福祚绵延。”莫菲儿轻轻地抽出了手,脸色不自然地别了开去。
沈席君微微锁起了眉头,深深地看向莫菲儿道:“菲儿,怎么和我说这样的话?”
莫菲儿惴惴地抿了嘴,踌躇了半晌,还是低了头道:“没、没事……儿臣失仪,求娘娘责罚。”言罢便欲跪了下去。
沈席君一把扶住了莫菲儿下坠的身形,喝了一声:“你给我站好了!”陡然的呼喊吓住了眼前的莫菲儿,也让在榻前打点的侍女们纷纷转过头来瞧这边的状况。
沈席君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退下。思言在经过莫菲儿身边时停了脚步,福了福身子问道:“晋王妃,是不是对主子有了什么误会?”
莫菲儿的眼神里陡然闪过一抹犹疑,沈席君心中了然,颔首让思言出了屋子,然后拉过莫菲儿在床侧坐下道:“菲儿,我曾经以为,当年的那班姐妹中,只有你是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变迁而改变,没想到只是三年,如今连你也……”
“我没有……”莫菲儿陡然抬高了声音,在对上了沈席君澈冽的眼神后,才又掩了气势瓮声瓮气道,“儿臣从未改变,只是时随事易,改变的,是环境。”
沈席君轻叹了一声:“我明白了,那你还是在怪我,觉得我变了,是吗?”
莫菲儿忙急急道:“儿臣怎敢怪责母后……”
“不怪我就把那个一口一个的儿臣给去掉。”沈席君冷了脸沉声道,“拘礼而疏离的晋王妃,不是我的妹妹莫菲儿,如果你只愿意做晋王妃,那就回你该去的地方。”
“姐姐,我……”莫菲儿的眼眶渐渐变红,低头犹疑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姐姐还是当年的那个沈席君,妹妹自然还是当年的莫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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