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看清了纸上内容, 一时间竟失语了。
——沉小苍, 每日醒来,务必先看此本。
九月癫已至第八月, 你时日无多,然夙愿未了。
此月,你将日日忘事, 今日不记昨日之事, 明日不记今日之事。但无论如何,你必须记得一人,那人便是妖界庐主——鹤青!
十月前,蝴蝶谷一见倾心, 从此你便倾慕鹤青, 魂牵梦萦。虽鹤青不喜欢你,但你万万不可放弃。不仅不能放弃, 还要让鹤青知道,尔慕之,慕其人也。不论鹤青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此情不移, 至死不渝。
……
这张纸不大, 总共就写了这么些字。江言笑读后, 与李玄清一同沉默了。
他把“日记”阖上, 看向被定住的沉苍, 后者浑身紧绷, 一脸沉痛,连眼珠都泛起血丝。
江言笑上前一步,把日记本塞进沉苍衣襟,对沉苍道:“看来君上是真的喜欢庐主。”
沉苍说不出话,只不住地瞪眼,恨不得把眼球瞪出框。
江言笑:“君上莫急,我与我师弟会帮你的。”
既然沉苍完全忘了昨日之事,他不介意重复一遍,再给他一个惊喜。
“听着,”江言笑看着沉苍的脸,微微一笑,“我有办法把庐主拐过来,让他不再躲你。”
“而作为交换,君上必须收我为徒,在三个月内传授我至少三门绝招,重修日月殿,让一切恢复原状。”
“我甚至能保证,你的九月癫并非无药可解,你会活下去,见到鹤青。只要君上和我合作,我言出必行——你看如何?”
江言笑的大饼画得十分诱人,语气抑扬顿挫,充满真情实感。
可是,类似的鬼话与承诺沉苍听了不下百遍,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更大,早就不敢相信这类说辞了。
他对江言笑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嗤了一声。
江言笑:“……”
江言笑:“你不信?”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小少年向前一步,与他肩并肩面对沉苍。
“看到了吗,这是我师弟。”江言笑道,“我叫李鹤衣,他叫李慕言,行走六界多年,人称黑白双煞。”
“哗啦——”江言笑扭过身,把罩在李玄清身上的黑斗篷一扯,露出白色的外袍。他自己则依旧罩着斗篷,正好一黑一白,强行凹出了个“黑白双煞”的造型。
李玄清嘴角抽了抽,江言笑则忍住几欲翻腾而出的爆笑,继续胡编乱造。
“这些年,师弟在明我在暗,探听到了不少六界秘辛,抓住了无数大能的把柄——就连庐主也不能幸免。”
“此番我敢放下话来,就是因为,我让庐主来,他绝不敢不来。君上若是不信,只管一试。”
沉苍脸越胀越红,李玄清手指一动,解了他的禁言术。
“你如何证明?!”
江言笑对他露齿一笑,走到沉苍身边,俯身在他耳畔:“庐主的秘密我暂时不能透露,因为一旦给别人知道,又没有任何威慑力了。”
“不如说点别的。”江言笑悄声道,“太微清尊李玄清与他徒弟的二三事……君上想不想听?”
一炷香后。
沉苍满面愕然:“你是说……李玄清真的……真的与他徒弟……”
江言笑:“当然是真的!不信等你解了毒,可以亲自去云浮山问他!”
“……”一米九几的壮汉眼眶红了,默然片刻,哽咽道,“世间既有如此凄美之爱情故事!没想到,李玄清倒是个情种,他那徒弟……更与我同病相怜……”
“是啊,”江言笑道,“他们在云浮山日久生情,却囿于身份,不得不压抑情愫,直到生死之际才坦白心意,白白浪费了那么久,差点错过彼此……”
沉苍闷闷道:“别说了,我受不了虐。”
“好罢,”江言笑摆摆手,“现在,你信了吗?”
沉苍犹豫片刻,道:“……还是不大信。”
江言笑:“……”
“非要我说你?”江言笑凑到沉苍耳边,咬牙切齿道,“君上刚化形时是个十岁孩童的模样,动不动就尿床,尿完还装作若无其事扯来别人的布单盖上……这种糗事我知道好几件,君上还要听吗?”
沉苍毕竟当了魔君多年,平日里有所威压,很看重面子。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对黑白双煞连这么久远的秘密都知道,脸一阵红一阵白,对江言笑低吼:“我没有!”
江言笑不理,只伸出手,对他道:“笔。”
沉苍警惕:“你要笔干什么?”
江言笑道:“当然是记在你的日记本上,免得你明日什么都忘了。”
其实,江言笑忽悠了这么多,沉苍基本快信了。何况不论江言笑是否在骗他,此时此刻,他都半截脖子埋到了土里。
人之将死,有人送上门来当徒弟,不说实现夙愿继承衣钵,死后有个埋土烧香的也行。
抱着这么一种又衰又丧、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沉苍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对江言笑道:“在抽屉里。”
江言笑拉开抽屉,找出那只施了咒法的笔,正到处找墨,就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出现在眼前,把研好的墨置在桌上。
李玄清手端墨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江言笑,目光深深。
江言笑心尖发麻,面上却装作不在意,提笔作书,在日记本第二页空白处写道:【沉小苍,每日醒来,除了表白鹤青巩固恋爱脑,也请看看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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