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染,繁星点点闪耀,浩瀚银河在头顶无比壮丽的展开,星光之下,山石大树在四周投下了高高低低的影子,本是寂静的夜里却充斥着嘈杂和喧闹。
“快!快跟上!快跟上!”
“全军跟上!”
“不要等,带上干粮、兵器,其他的丢路上!赶到前面去!”
赵召夫大声呵斥,数不清的步骑混合兵正匆匆向北进军,场面乱做一团。
连夜急行军,张惠的京河军和楚万龄的新军都是受忠义军体系的操练,自然受的住,而御前军就差多了,掉队的不少,完全失去了队列,散乱向龙门集结,好在沿途没有敌兵拦截。
山谷之中,孛里海面色很难看,入夜时分,他依然没能攻破宋军的防线。后方的兵马逐渐赶上加入战团后,对面的宋军就支持不住了。
可令他错愕的是,宋军只有四五千人,但无论阵容看起来多么脆弱,无论看起来怎样的再也难以抵挡下去。可是他麾下这些曾经踏破金军大军的蒙古武士,就是无法冲破宋军所立的一层层营寨。
已经有上万兵马参战,后方还有近二万兵马陆续赶来。可万余精锐攻击战力一般的宋军,且他们杀死宋军至少已经上千了,但宋军居然还是没有崩溃,凭借着工事依然在不断地阻击。
其实宋军此刻也在崩溃的边缘了,不但战死近千,带伤者也倍之。现在还能披甲上阵的不足一半。半夜冲杀抵抗,反复十余次,每一次都酷烈万分。哪怕再耐战的精锐,此刻都已经露出了极度的疲态,不少人退下来不解重甲就摊手摊脚的仰面朝天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吴彭知道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刚才那次才勉强击退敌军冲击之后,已经出现了三通鼓响,却有披甲战士仍然无法上前的局面。这场比平日战事激烈过了十倍的厮杀,让这些之前在临安、建康拱卫京师的少爷兵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强敌。
他们一路来都是在后方,前方作战的是忠义军、两淮军,见友军不断立功,心里也有想法,但此刻面对强敌,在这么大的伤亡之下依旧没有崩溃,除了统领吴彭不断鼓舞士气之外,身为京营御前军的骄傲也支撑着他们到现在。
“弟兄们!咱们是京营,传承的是上四军的军威。他们忠义军、忠顺军、京河军、两淮军能战,咱们一样能战!”吴彭大声呼喝,动员着士卒们的士气。又将一批批歇息没多久的战士催促到工事之前。
孛里海也怒了,要是这些宋人都这么强悍死战不退,何时才能杀出龙门,刚才那一波攻击又杀了上百的宋军,但每个退下来的甲士,都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对面宋军单薄但是似乎不可被摧毁的防御工事。
孛里海并不怕伤亡,也不怕对手的顽强,甚至越顽强的敌人,越能激起他的斗志,但是眼前的宋军明明战力一般,却屡败不溃,却是他分外不能忍受的!这次南下龙门包抄宋军后路之计是他提出来的,可若自己带万余兵马连眼前的这支宋军都无法击败,那这条计策便胎死腹中了,他日后在河北也永远都抬不起头。
他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塔察儿旗帜越来越近,他怒声喝道:“都是废物!下一轮某亲自上阵,怎么着也要突破对面的宋军。”
塔察儿就是带着一腔怨气来的。明明是己方攻打金国占了上风,宋人却趁他们粮尽退兵,攻占了蔡州,这灭金的大功旁落,让他在窝阔台和速不台面前都丢尽了脸。麾下的几万士卒也是怨气冲天,恨不能杀出去屠灭了河南的这支宋军。
宋人太阴险,每次都是趁着他们与金人鏖战到最后,然后冲出来捡便宜,三峰山如此、归德、蔡州又是如此。
面前这支宋军明明已经损失惨重却死战不退,让蒙军心中憋闷已久的这股怨气无处发泄,塔察儿知道这股怨气若不能发出来,就这么泄了,那后面的作战可就受大影响了。
前方孛里海打马而来,向他禀报最新战况。
听得孛里海要亲自上前,他点点头:“孛里海,把这批宋军全屠了,越顽强的敌人,越要屠灭殆尽,要让儿郎们觉得再顽强的敌人都只能匍匐在咱们的铁蹄之下。”
孛里海微微一怔,领兵而去。
如果说在起初,孛里海的战斗目的是打败对面的宋军,杀出龙门,能屠灭这支兵马固然好,屠不掉也就罢了,反正打退他们就是。现在却因为这支宋军死战不退,也引发了他的凶性。
他大声吩咐道:“儿郎们,随我冲过去,将对面的宋人屠灭,将他们压碎,将他们的头颅挂在河南大大小小的城墙之上,让所有人知道,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宋人,究竟是什么战力,敢于抵抗大蒙古兵锋!”
看着孛里海披挂整齐上前,身后的几个传令兵也摇起了旗帜,一千名孛里海麾下精锐士卒将马匹留在原地,整兵向前。
弓弦声,中箭声都被喊杀声所取代。双方士卒围着宋军立下的硬栅混战成一团。长矛,马刀、战斧在绚丽的火光下不时画出一道道耀眼火星,火星迸发之处血雾升腾。看不清楚谁砍倒了谁,看不清楚谁刺中了谁。茫茫红雾中,不断有人从战团中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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